【HF】By A Quirk of Fate 歪打正着 01-05

【写在前面的废话】

其实一开始已经根本不记得曾经写过这篇文了,

只是依稀记得构想的脑洞来自于我当时在追的西班牙电视连续剧《Gran Hotel》译名《浮华大饭店》

所以偶然间发觉自己19年4月份的时候微博上写过前三章,感到非常震惊,

算算再过几个月就要一年了呢。

没想到我春豆豆想看下去,就写了

目前写到第5章,并且看起来……这文应该不会坑了,就放到LFT上来吧,

以下是第1章到第5章的全部,接下来就是一章一章发了。

是一个“腹黑的典狱长和沉稳大小姐”先婚后爱的故事



Chapter 01


Harriet思来想去觉得这样不妥。可这也的确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她把手里的那封小小的信攥得紧紧的,感觉手心都在出汗。

这封信不仅关系着她的未来,还有和她有关的所有人的未来……自从她的哥哥Cayde去世之后,留下来的遗产就成了众矢之的,面对虎视眈眈的外戚,她的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外戚们对于如今的Finch家族没有什么同情心,从前车之鉴来看她早就领教过,当Samantha和Sameen的父亲们先后遇难时,作为长辈非但没有伸出援手抚养两个孩子,反而主张把两个孩子送到她们早亡的母亲旁系去,亏得Harriet和随即接上爵位的Cayden仔细调查了一番,她们各自的母系亲戚过得并不好,本来还算“好心”打算接受Samantha的一位姨婆甚至开了一个妓院,甚至还有雏妓,她打得什么好算盘,就算Harriet还想不到,Cayden也早就想到了,想必是在抚养了Samantha或者Sameen之后,迫使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回报”自己,那出路让Harriet浑身发冷,立即就同Cayden商量把她们接过来一起住,本来日子过得舒心,Cayden是个不错的兄长,既不勉强也不苛刻,他大部分时间在伦敦有自己的社交,庄园全靠Harriet把持,可惜好日子没过几年,身体健康的Cayden在去年染上了风寒,回到汉普夏调养身体,却一番周折转成了肺炎,加上那一年冬天特别寒冷,尽管Harriet细心看顾,依然没能好转,便在开春前不久就辞别人世。

Finch家即便是不算爵位,也是小有资产的,如今这仿佛受了诅咒一样的爵位算不得什么,接连不断继承者的意外让人唏嘘,但位于汉普夏在Cayden名下的大片庄园资产却引人眼红。幸运的是Cayden深思熟虑,他深知这些产业是在自己长居汉普劳心劳力的妹妹手中快速积累起来的,她是个有远见的姑娘,本性聪慧又精于商贸,不仅在好几年之前就已经将Finch家整个产业扩张到股权和债券之中了。Cayden在病倒不久之后就托付了律师,作为当时爵位头衔拥有者,他自然拥有修改遗嘱的权利,不仅在遗产中将Harriet的嫁妆增加了不少,甚至添加了一段附言:如果他不幸没能挺过,自他离世下葬之日起,Harriet将有一年时间寻找丈夫。身为Finch家大小姐的丈夫,自然能够合理合法的处置妻家不世袭的财产,也就是除了爵位之外,只要Harriet能够结婚,除了头衔之外,庄园乃至Finch家所有的财产就能保留在她的名下。

Harriet是很感激兄长对自己格外的偏爱,更是知道在这个时间之下兄长已经竭尽全力为她考虑了,Finch家除了Cayden再也没有直接的男孩儿可以继承头衔,她作为一个未出嫁的小姐就更别想要独立处置家中的财产了,而一个丈夫,就算是作为一个有效签名,在法律上的认可度也比她自己更高。

可要个丈夫谈何容易,Harriet想的第一要务就是这位“丈夫”不能打着帮助她的名义随便染指她家系中的财产,那么首先就已经过滤掉了一大批人,剩下的寥寥无几。幸好,在经历过春夏秋三个如火如荼的社交季节之中,她已经找到了一个几乎合适的人选,说是几乎,其实因为他和她还没走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

可是Harriet没有时间了。秋季的社交季节快要结束,冬季伦敦无论如何都不会再有合适的舞会用来交际铺垫,而冬季一过,只要那帮亲戚发现她还没有订婚或者结婚,拿不出任何一个性别为男性的挡箭牌,她,Samantha,Sameen都会被逐出庄园。

她是拥有大笔的嫁妆,可是想到经过自己和兄长以及两位小姑娘一同精心修缮保护的“家”会被外人侵占,她就无论如何想要博弈一次,这场博弈自然而然就是婚姻。

结婚本来就在她的打算之外,Cayden从不勉强她,如今却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Harriet明白自己年纪已经大了,一位还差几个月就要满30岁的姑娘无论如何都已经不能算是社交季节的抢手货,那么她选中的那位对象有所迟疑也是正常的。何况Lambert还是Greer伯爵的独生子。他们年纪相仿,在今年3月Harriet刚刚抵达伦敦参加社交舞会的时候碰上,当时她就不怎么受欢迎,夫人小姐圈子里的流言蜚语并不怎么好听,加上Cayden已经过世,子爵头衔只是个空置的摆设,受到排挤也是自然,Harriet也知道自己并非美人,言行一旦出挑,更是会让好些人望而却步,想不到Lambert却为她解了好几次围,理所当然,他们就认识了。

想到Lambert,Harriet呼出一口气。她真的没有时间了。

握紧了信,她坚定地但小心翼翼地朝着大饭店的前台走去,前台方才正把一叠需要待客寄出的信件放在柜台上等待邮差上门,现在正背对着外头回头清点住店客人暂存的物品,而Harriet的目的就是要把自己手中的这封信混在里头去,她在信封上没有写自己的姓名,然而信封里却有她的亲笔签名,如果让别人打开,发觉她居然主动给一个男人写这封要求他尽快娶自己的大胆“情书”,恐怕她可能就真的一辈子都不会结婚了。

她动作轻巧地把这封信塞进了这堆信件中,小小的信件露出一个角,让Harriet安稳了不少,随后她赶紧退回离酒店前台不远的地方,不亲眼看着这些信件被寄出,她怎么都不会心安的。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瞧见了邮差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面带歉意对着柜台的服务生重新递出一封信,开口的声音不轻不响,正巧在她可听到的范围内。

“抱歉……我刚才翻了一下,发觉漏了这封。”邮差说道。

前台微笑了一下,看了下姓名,就顺手把这封信插在了信件之中的某个地方。“好的,明天见,先生。”

“明天见。”邮差抬了抬帽子,转身走了,压根没拿走那些信件。

Harriet这才脸色苍白的发现,今天邮差来得早了,在柜台上面放着的那堆信不是等待寄出的,而是前台刚刚从邮差这儿收进来!看来柜台服务生已经按照姓名分好了,即将就要按照顺序将这些信送到住店的客人手中。

老天爷!Harriet顿时心乱如麻,目不转睛地看着服务生熟练地把信重新整理整齐,自己那封信便混在了一堆信件里,他还不待Harriet想出什么办法把信取回来,便叫了几名路过的服务生分别送走,叫人稍微感到放心的是Harriet的信小小一封,恰巧夹在最多垒的那堆信件里,这叠信被交给了其中一位服务生,柜台轻声嘱咐了两声,对方点点头,然后迅速地走了。

Harriet也赶忙地跟了上去,想找个机会把信件拿回来,她知道服务生会把这些信件放在餐车或者托盘上送上客房,那样她还有机会跟着服务生前往厨房,在服务生去取托盘或者餐车上的花或者茶咖啡什么的时候,找机会把东西拿回来,然而她却压根儿不知道自己的信就这么恰巧顺手一插混进的信件恰巧是酒店主人Willard Hobbes的那堆,这些信件向来都会按照惯例——直接被送去他的办公室。

Harriet小心翼翼地跟着拿着信件的服务生,很快发觉不对劲了,服务生并没有将这些信送到后头的厨房,放上餐车或者托盘然后转送去客房,他甚至都没有走正楼梯,而是绕到了后头另外一条她从没走过的宽阔的无人走廊上,服务生熟门熟路地拐弯,走到一扇大门前,敲了敲门就把信件放了进去,然后又迅速地退了出来,从另外一头走了。

Harriet偏头,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里头有发出任何声音,而且那服务生开门也没有用钥匙,加上这个房间如此隐秘……周遭安安静静的,看上去就算仆人也鲜少走这条走廊,无论前后,都没有人。

之后的时间内,除了心跳,Harriet唯一意识到的,就只自己屏息打开房间把手的“咔哒”一声。

她悄然走进了一间不是自己的房间,心情很紧张,然而更紧张的是,她很快地发觉了这个本来她一位静悄悄没有人的屋子里有人!那个人似乎已经自从扭转把手开始悄然从窗前的桌边靠近了门边,然而他动起来仿佛像猫科动物,踩在地摊上根本无声无息,Harriet才一转身,就立即发觉自己已经被整个人从后头卡在了某人的胸口——他很高,从他抬手的弧度,夹紧自己前倾的动作就知道他至少比自己高一个头,体型也比自己阔得多,视线一暗几乎让她这边的光线瞬间被遮住了,更让Harriet压下尖叫的是他的前臂牢牢地控制着她的脖子,掰住了她的下巴,另外一只手搁在她的额头,一只手用力把她的脖子往一边推,却卡住了。但Harriet知道,只要他更加使劲一发力,她的头可能就会被扭断。

“你该知道——”冷静但低沉的男人声音钻进她的耳朵。“我一动手就能扭断你的脖子。现在报上你的名字,告诉我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有什么目的。”



Chapter 02


Harriet顿时僵住了,这种僵住从任何意义上来说的确是动弹不得,整个人都被牢牢地控制在对方身前,因脖颈收到压迫所产生的痛感,使得一瞬间耳朵里只有血液因紧张而流速加快的声音,心脏也从胸腔蹦到了耳道里敲打着耳鼓膜,即便是想过自己可能被撞见,也料想不到竟然会被这样对待。可对方似乎是把她一时受到惊吓而导致的沉默当成了不怀好意的抗拒坦白,手上的力气更加不自觉地加重了一点。

“你的名字。”低沉的声音重复了一遍,口吻却和动作毫不相称,温柔得仿佛在和一个朋友轻快地讨论天气。

“Ha……Harriet Finch。”Harriet吃不住男人的力道了,吃痛地呻吟了一声,“抱歉,我不是故意……”

“Harriet?”身后的禁锢一松。

“是。”怎么他叫她名字的方式仿佛是认识她一样?Harriet心里一动。“你是酒店的雇员吗?”

身后的男人置若罔闻地抬手抚过她的肩膀,顺着袖管摸到手腕,从后头绕过来摸了一把她身前,仿佛是在做检查那样,让Harriet又是一愣,她想也没想抬手拦住了他肆无忌惮的手。

”到这儿来做什么?”他也已经搜身完毕了,握着Harriet的肩膀转过身来。

Harriet抬头看到他的脸,他背对着身后房间大大窗户,深深浅浅的阴影把他的轮廓映照的十分清晰,高高的颧骨,挺直的鼻梁将那张好看的脸分割得十分立体。却也是Harriet从没见过的陌生的“服务生”,他们站得很近,本身就是贴着身的距离,让Harriet通过镜片看到他蓝绿色的瞳孔,就像某种孔雀石,意识到自己从没和男人这么亲近过,Harriet立即后退一步拉开礼貌的距离,却被他下一抓住了手臂。

“别动。”他低声说,以为她想逃。“敢逃我就敢再抓回来一次。”

“我只是……”Harriet顿了顿,“我来找一封信。”她决定在事情的真相上改动了一下。“有一封……我的信,应该是今天到的……看到有个服务生似乎拿着一堆信件往这儿走,我就跟来了,先生,很抱歉我不应该私自进入房间,但我……迷路了。”

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带着审视的眼神,Harriet有点吃不准他是否相信自己的话,怎么说她平时也不怎么撒谎,如今更是不知道自己局促的反应是否被看穿了。过了一会儿,对方似乎相信了她的话,暂且先放开了她。“这条走道没有特殊的许可无人可走,平时也不开放给住店的客人,只有一小部分人才能进入,也就不能怪我先入为主的认为你不怀好意了,抱歉。”虽然他阐述的解释和附带的道歉非常有礼有节,口气却依然还是寡淡的丝毫没有任何抱歉的意思。

“我只想找到我的信。”Harriet点头,算作接受了他的解释。

高大的男人扬起手引着Harriet前往书桌,上面的确摊放着一摞信,看上去就像是刚才服务生送上来的那堆,他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找。Harriet也没有和他客气,快速地翻过了一堆信件寻找她的那封,却发觉没有。

怎么可能没有呢?

Harriet皱眉,却因为有人在一旁不好意思这么翻来覆去地查看属于别人的信件,太不礼貌了。

“不在。”她转身。

“那就是没有了。可能送去了别的地方,也可能邮差也还没派来。”男人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她只是快速浏览了一遍信封,除了样式对于上头的人名地址都没怎么看,一点都没有想要窥探他的意思。

“但——”Harriet顿了顿。“那很重要。”

“会导致不必要的麻烦?”高大的男人挑了挑眉毛。

“是的。”Harriet点头,看着他——他的年纪大概比自己年长一点,30多岁的样子,只是他表情冷淡,似乎见多了世事,显得有些过分的刻板。头发还很浓密,服帖的往后梳,方才没有注意,光线好了才发觉他的头发的确是黑,却又些许白发从鬓角旁露出。很英俊——薄唇,浓眉,深邃眼窝,体型也很高大,抿着嘴唇的时候显得严肃万分。

“关于您的婚事的?”他口吻淡淡地问。

Harriet犹豫了一下。“您怎么知道?”她反问,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我总是尽可能的了解入住酒店的客人,尤其是那些非短住的贵客。”他低垂着眼睛看了她一眼,毫无疑问Harriet就是这样的客人,她以前就同她的兄长Cayden来过,他倒是没有当面见过,却在客人入住的登记薄上看到过好几次名字,他的记性很好,还记得她来住的频率大约是一年一次,通常都是为了看望她那位在伦敦常驻的兄长,偶尔才会因邀参加社交,今年却一反常态地从一入春就定了三个社交季的常住房间,加上他开年的时候便听说她的兄长Cayden James病故了,当然不难推断她目前的境况——依然有钱,却很快即将要失去一切。

Harriet抬头打量了一眼他,他穿着看上去材质很好衣服——不过大饭店的仆人们的制服都很好看,以此看得出大饭店的主人是个精致且有品位的人,值得更昂贵的服务价格,除此之外,他没有穿外套,只着一件简单的黑色马甲,衣服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展现身份的配饰,只有一个看上去有点旧的链条——应该是怀表的链条——从马甲的口袋里探出来挂在扣眼里。“您的口音听上去不像是这儿的。”Harriet转开眼睛,不愿意谈论这个尴尬的话题。

“美国。”他倒是从善如流地回答了她。“不过已在这儿住了好几年了。”

“您是Willard Hobbes先生的雇员吗?”Harriet立即想到据说饭店主人Willard Hobbes似乎传闻中也是美国来的,

他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表示了肯定。

“所以我猜您是他的几位经理之一?”

“差不多。”对方的表情高深莫测。

“那我就不打搅您工作了。”Harriet便想要转身离开房间。

“既然迷路了的话,我建议您需要一位女仆陪您回房间。”他突然开口,“尤其是您现在身份的特殊性会让别人非常瞩目您单独出去会面或者回来。”

Harriet闻言犹豫了一下,的确现在已经是上午了,即便是饭店的贵妇人和先生们现在应该也已经起来去走动了,有个女仆陪着她还有能借口说是去花园里,这样单独消失一段时间不算太过分,可如果她单独消失,只会让人非议她是否私会情郎……急着要把自己嫁出去,大饭店本就是名流汇集的地方,先不说这样是否会惊动了那些虎视眈眈的亲戚,就单单流言,足够让她来不及找到合适的候选结婚对象。

“也好,那我在这儿等着的时候能否再四处找找那封信?”Harriet问道,她确定那封信应该是放在这对信件里了,然而它不见了,可能是拿进来的时候掉在了哪里。

“看来那封信真的很重要。”对方勾起嘴角,看上去像个嘲讽。

“是很重要。”

“是封情书?”他大胆地揣测了一下。

“这就和您没什么关系了。”Harriet果断地拒绝。

“大饭店在我的管理下发生什么事情都关乎我的事情。”他顿了顿。“看样子的确是封情书,不然你不会这么回避。”

Harriet不理会他的陷阱,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何况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一位小姐的婚配和恋爱与否,本就是十分隐私的事情,即便是亲近的家人大概也只有女眷才会私下讨论。她别过眼睛,想着到底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便又故技重施岔开话题,她假装没听到,环顾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这里哪里?”

“Willard Hobbes先生的房间。”他说道。“他在等汇报。”

“但就我所知,他的房间是在大饭店三楼。”

“这里是他的收集品房间。”对方回答。“他喜欢收集各种各样的东西。钟表和标本和模型以及其他精致的小玩意儿,您可随便看看。”

Harriet的确被格架上的东西吸引了,上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精致的小玩意儿,其中还有个镶嵌着宝石的精致的黄金小鸟被安置在一个树枝上,链接着几个齿轮,看上去只要摇动这些齿轮,就能带动这些鸟儿唱歌。

“这是法国来的。”身后的男人似乎是看到她的目光。“一只流水报时钟的部件,做的很精巧,但可惜大钟本身毁坏严重,这个部件经过改制,能单独运作。”

Harriet点点头,“很精巧。”然后看到了放在旁边的仪器。“这个是来自中国的?”

“是。”他跟着眼光转过来。“精巧的仪器,要不是怕拆坏了……,这个曾经属于中国的皇帝。你对这个东方什么的也有兴趣?”

Harriet垂下眼睛。“Cayden很喜欢谈论时政,我和他聊过我们对遥远东方的殖民。”她皱起眉头,眼光移动到一旁一个古朴可爱的黄铜星象仪上,太阳地球和其他星星都被固定在一个同心圆上,活动的环节,却拖动一个就能让其他也一起转动起来。

“那你可要小心,”高大的男人顺着她的眼光打开玻璃柜子,拿出这个荷兰制的小小的星象仪。“即便是有些让人惊叹的意见在错误的场合高谈阔论会让人觉得你是异类。”他把星象仪递给Harriet。而后头有人开门的声音却让Harriet突然分心,一时之间没拿稳,而这位“服务生”却早早地放开了手,小物件立即笔直地落到地上。

“哎呀!”Harriet惊呼一声,心疼地看着这个精巧的小东西被地面砸得齿轮的零件都掉了出来。“真是抱歉,是我没拿好,多少钱?我会赔给Hobbes先生的。”

他打量了一会儿Harriet,“不必了,Hobbes先生拆过这个,他会装起来的,不是什么难事。”他笔直地穿过正忙着蹲下来捡东西的Harriet,朝着进来的人比了个手势,掩在门后的人似乎十分明了地退了出去,男人又关上了门。“我差人去给你找个女仆。”

“抱歉。”Harriet再度道歉,“如果Hobbes先生责怪你,我可以为您写一封书面的阐明告诉他这不是您的错。

“那样您可就要解释为什么您和我单独在一起待了很久的事了,考虑到身份和名誉,你打算怎么说呢?”高大的男人也一同蹲下,面色平静地捡起那些星象仪的小零件,顺手摆在桌子上。

“我的名誉不及您的生计重要。”Harriet严肃地说。“考虑到您可能有自己家庭,妻儿——我知道大饭店的工作薪水总要比外头高……何况如果没有前任雇主的推荐,你可能比较困难寻一份好职位了。”

陌生男人看着Harriet,突然勾起了嘴角。“您可真好心。但可惜我既没有孩子也没有结婚。单身汉一个。”他的修长手指摆弄了一下那小零件,却把他们推得更散了。Harriet想也不想阻止他,他却不以为意。“没事,反正本来就散了,总是要重新拆开的。”

“您倒是不像这儿的其他经理。”

“您也不像上了年纪的那种愁嫁的小姐。”

Harriet并没有被他冒犯,因为这位陌生男子的眼睛里的冷漠感渐渐消散了一点。他是在开玩笑,而Harriet紧张的神经在这些时日里很久没有放松了。她自嘲地勾起嘴角。

“您连续有三年入住这儿,为什么之前不早结婚呢?”男人把玩着小零件,假装不经意地问道。

“您总是这么直截了当地问您刚刚认识的人这么隐私的问题吗?”Harriet不回答,反问他。

“不常。”他顿了顿。“不过我发觉你……挺有趣的。”

Harriet表情没怎么变,似乎只是把这句话当成恭维。“很少有人觉得我有趣,多数人都觉得我很……乏味。”

“别想第三次岔开话题了,Harriet,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仿佛看出她又想转移话题,又扯了回来。“为什么到现在还没结婚呢?要是早几年,想必选择范围可以更广一点。”

“以前只是没碰到合适的。”Harriet敷衍地用了最惯常的理由。

“那什么样的人合适?”他似乎对这个问题有些穷追不舍。

“一同……平静度日的那种……?”平静度日——这也的确是Harriet目前最大的心愿了。

“可我所认识的大部分夫人都……都比较渴望激情和浪漫的爱情。”他轻哼了一声。

Harriet摇摇头,“我可就不必了。”

“可伦敦真的就适合寻找你所希冀的那种生活吗?”对方紧接着问,似乎还不肯放过她。

“我别无所选择。”Harriet原本拾完东西坐在一旁沙发上,此时也站了起身来,她必须要走了。如果女仆还不来,她就自己走,发觉自己和他待在一个房间里似乎要比忍受流言更加难捱。

原本靠坐在书桌上的男人也同时直起身来。“如果你还想继续住到社交季结束的话,我得给一个忠告——不要一个人独自在酒店里走来走去,Harriet。”

“会有危险吗?”Harriet莫名地回头看他,刚想握门把手,却听到门口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正巧是女仆到了。但训练有素的女仆也十分谨慎地没有鲁莽地推门,大概是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敲完门就乖乖地瞪着里头的人的命令。

“你正看着危险本身。”他不客气地挑着眉,“进来。”随即目光一转对着门口说道,声音不响。却让女仆推门而入。“引这位小姐回她的房间去,然后回来告诉我她已经安全回去了。”

“是。Hobbes先生。”女仆点头。

Hobbes先生?

Harriet陡然停下了脚步。

Willard Hobbes?大饭店的那位离群索居的神秘主人?她回头看了一眼正打算在书桌前落座的Hobbes,倒是意外的年轻。她目视前方跟着女仆的脚步,很快就把同Willard Hobbes见面的事情忘却到脑后去了,一来是已经打定主意,她与Hobbes很可能这一生只会碰上这一次,更为关键是一点是,Harriet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操心,不仅汉普庄园占满了她的心思,更因为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封信凭空消失”了。


Chapter 03


随着女仆为Harriet关上门的声音消失在房间里,Willard在自己的桃心木写字台前落座。

“Harriet Finch……”不陌生的感觉,念起来也很顺口,这些字母组合之前只不过出现在Drake提交的报告和名册上,真的和本人相处——Willard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笑,偏了偏头。

她本人看上去倒是显得挺年轻的,不超过25的样子,尽管Willard知道她快要30岁了,属于货真价实的“老姑娘”范畴。言谈举止早已没有刚进入社交年龄的姑娘的天真和慌乱,当然也没有那些老于世故适龄婚嫁贵族小姐的做作和矫情,很难得在这个时期——对于她来说算是火烧眉毛——还是有一种不卑不亢的沉稳气质。

不错——她应该少有花容失色的时候,那双藏在镜片后头的冰蓝眼睛波澜不起。似乎总是知道应该应对棘手的局面,不得不说这种特质让Willard极为欣赏,她拥有一位当家主母应有的气度。

在这个世界上,但凡是Willard Hobbes觉得不错的东西——比如那些他热衷收藏的小玩意儿——都想搜罗到手,而其他的东西,在他还没有想到的时候自然而然就会有人送到他的手边。餐点总是踩着饭点就放在了他需要的地方,衣物自然而然就会熨烫整齐地出现在衣柜里,他想要知道任何事情,Drake总是会矜矜业业地将报告整理好放在他的桌子上,不用他多说的一句。至于女人嘛,女人到处都是,而且毫无例外地都会讨好他,奉承他,说些他爱听的话,可是他还没想要定下来,因为那些女人毫无例外都只是被他划在“妻子”人选之外,他从不决定娶一个除却美貌什么都没有的女人有什么好的。想到这儿他挪了个舒服的姿势。他所认识的人都奉劝过他“是时候”结婚了,本来他一直觉得这是他的那些“朋友们”都结了婚,把婚姻和家庭仿佛枷锁一般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想着拉着他一同受刑,但现在转念一想,却发觉……如果是要娶一位夫人,若是像Harriet Finch那也未尝不可,先不提她背后的丰厚嫁妆,就连她的性子也极为适合独当一面。

Willard抬手拉开自己左手边的抽屉,拿出了封信,信封上面写着的是寄给Lambert Greer的,寄信人名字没有写,当服务生把信交给他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封不属于自己的信,而在Harriet拧开门把的刹那,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导致他条件反射地把这封信丢进抽屉里藏了起来。

Lambert Greer,Willard试着在脑海里搜寻关于这个人的信息。他也知道,伦敦社交圈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他也挺年轻,至少比自己年轻一点,30岁到了吗?Willard抿了抿嘴不是很确定,不过他记性很好,几面之缘下对他有个大概的映像:一副典型英国人的做派,长得还不错,一头浓密的头发,也似乎没有不良嗜好,更没有听说他过有什么贵族子弟爱赌博或者沉溺温柔乡的恶习,这样也就说明他没有什么不良外债,这一点足以让整个社交界把他当成宠儿,大部分适婚年龄的小姐们都对他颇有好感,作为婚配本子上的第一名,更何况,从长远看来他还能从他的父亲Greer这里继承头衔和大部分的遗产。

Willard蹙眉,不知为何有些不爽快的感觉,动手拆开信封。


亲爱的Lambert


见信如唔,自上一次见面以来,我已相信您的诚恳和情谊,可我已没有时间按照您的要求再等上一段时间了,希望您能有机会同您的父亲谈一谈,如果能使他理解您的想法那是再好不过了。您曾经说过您的父亲希望您找到自己钟情的另一半,幸福得踏入婚姻,使您的母亲在天之灵也能获得安慰,那想必应该也不会反对这桩婚事。

我从未做过别人的妻子,却相信自己也能将这个角色扮演得称职。

我正热切地等您的回应。


——H Finch


Willard发出一声嘲弄的声音,抬头看着一旁燃烧的壁炉。

哦,他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Harriet会有那样的表情了。

这不能算是一封“情书”,如果从内容上来看,反而更像是Harriet在质问Lambert为什么要等待那么久还迟迟犹豫着不求婚,因她急需婚姻来保障自己的家。他的目光转向案头的日历,的确,Harriet没多少时间可以等下去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倘若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上心,怎么可能舍得让她等呢?

更让他莞尔一笑的是,Harriet居然会写这样“不体面”的信催婚?

他阖上这短短的小纸张,放回信封里重新封了起来。 


*

Harriet顺着女仆回到房间,打开门就瞧见颀长的人影从窗前转过身来,她穿得很朴素。

“你去哪里了?我以为……”略微显得有点低沉的女声快步从窗前走过来,自然而然地握住Harriet的手,把她从女仆身边不着痕迹地带过来。

“只是出去走走。”Harriet微笑了一下,Johanna很高,她三年前被Harriet请来做Sameen和Samantha的家庭教师,这两个孩子气走太多性格脾气乖顺的女老师了,却没想到Johnanna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和这两个孩子打成了一片,而在Cayden过世之后,她更是尽心尽力地护着Harriet,也是她最先和Harriet说,看上去感情不和,总是要打打闹闹的Samantha和Sameen其实用着另外一种方法互相喜欢着彼此。

“Samantha和Sameen也起来了?”

“还没有。”Johanna摇头,Harriet注意到她眼睛下头的阴影。

“你没睡好?”

“只是有些不习惯,我有点认床。”Johanna说道。

“每次来伦敦你就会睡不好。”Harriet轻柔地说,“你可以再去躺一会儿。”

“不用了。”Johanna摇头,“社交季快要结束了。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Harriet便很快想到了Johanna话里的意思,Finch家的事情她从来都不瞒着Johanna,她是如此尽职尽心的仆人,毫不怀疑地说,Harriet早就把她当成了自家人,也深知她的担忧,一旦她没有结婚,在汉普的房产就会被外戚夺走,她和两个孩子将无家可归。她本就希望明后两天Lambert收到信之后尽快和他父亲谈论他们的婚事,却……她想到了那封信,并决定不告诉Johanna,虽然Johanna也知道Lambert的存在,并且她也赞同Harriet的想法,Lambert是比较好的人选,他未来继承的爵位还能十分有影响力,保护Harriet不受远方亲戚的不断骚扰。他本人也无可挑剔,唯一的难点,就是在于他那位固执并且门第观念深重的父亲。

当然,如果Lambert本人能够争取,这也是可以说通的,Cayden也有爵位,而Harriet是他的亲妹妹,自然也是有身份的,差别只在于,Greer买不买账这个说法。

Harriet没想让Johanna操心那封消失的信的事情,当然也就无从提起。“我有自己的考量。你别担心。”

“Harriet……”Johanna蹙眉。

而Harriet则别过头去表示不想再谈。

要重新写一封吗?Harriet在心里想——还是别了。



Drake和Willard认识有10多年了。

他年纪和Willard其实差不多,但是看上去更大一点,父不详,在某户人家当女仆的母亲生下他之后母子两个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很清苦,直到10岁的时候母亲也过世了,受够了东家的欺压嘲讽以及当地人的随意凌辱打骂,便决定离开小镇子到伦敦碰碰运气。于是他在伦敦的一家工厂当了工人,那年他才十多岁,可能是由于工厂包吃包住的关系,发育之后意外得长得人高马大,沉默寡言又有力气,自然是有的是人尝试挑衅他,不过打架赢得多了,也就再没人敢再对他动手。

直到有一天,Willard Hobbes来找他,问他愿意不愿意跟着他干,是要雇佣他做自己的贴身男仆。

Drake很是惊讶,Willard Hobbes衣着良好,要找个男仆还不容易?却非要他这样苦出身的孤儿干什么?然而Willard对他说,由于他为人沉默寡言,嘴风很牢,又听话,而且据说打架也十分在行,这些加在一起的权重可要比那些喜欢嘴碎的人要让他欣赏的多。伦敦社交圈里统共就这些人,能够有资格跟着主人露脸的也是熟面孔,推荐来推荐去的,还不如他自己找一个。

男仆需要打架吗?

这是Drake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

不过Drake觉得自己再苦也不过就是回到这儿当工人吃力气饭,能让自己好过点为什么不试试呢?当下就决定跟着Willard走了,刚开始的确是给他当贴身男仆,然后成为了他的助手。吃苦耐劳是他天性里的东西,学习也是,Willard交给他的事情,有些很容易,很些很难,然而他都想办法办妥了。这10多年里,Willard和他合作愉快,他给与Drake所值得的价钱——大笔的薪水,以及教导,他让Drake认了字,学习如何计算,进而是运营,管理一个庞大的饭店,而Drake则交换以自己的忠诚,还有守口如瓶,以及保护。

Drake从一开始的怀疑到发自内心地钦佩他的主人,却发觉自己从没了解过Willard Hobbes这个人。

Willard是想得很多的那类人,脑子永远有想法,也停不下来,似乎天生有一种能够同时处理许多细致事情的能力,遇到再危险困难的事情也从未慌张过,似乎一切都尽在他的考量里,他有着杰出的想法并乐于把这些看上去不切实际的想法缜密地落实,不得不说,跟着Willard干活是一件又不怎么让人觉得轻松,却十分能获得成就感的工作。

毫无疑问,因为Willard的赏识才有了他现在的成就,Drake是愿意为他奉献生命的,作为大饭店的主人,Willard有一部分权贵的社交,这些权贵很难说是朋友,可能今天还能谈笑风生,明天却又倒打一耙,以至于他一直觉得Willard其实并没有所谓的朋友/对手的分界线,这两种身份向来都是可以互相交换的,导致这位主人真正的“朋友”,似乎只有他本人自己。

至于女人,Willard向来是被女人偏爱的那类男人,他的气度和容貌加上出手阔绰总是让能够吸引一大群美人儿,不过Willard很挑剔,对这方面并不钟情,迄今为止,他只有过几任情妇,而每每当那些女人觉得自己似乎能够控制他时,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换掉,所以,有时候Drake也不得不处理代为处理这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纠缠”,坦白说Willard是个大方的情人,分手一般都会给足珠宝和钱款,但又有谁愿意失去这个一个英俊又潇洒的金主呢?

一旦发觉有人不自量力想要把触手伸入他的私人领域,Willard就会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在Drake看来,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时候,比起女人,他的主人还是更喜欢一个人埋首在案前摆弄那些让他心醉的机械表盘和精密小仪器来得开心,迄今为止,没有一个人,或者更确切来说,一个女人,得以有能力获得准许,分享他的那些收藏品。

所以当他那天进门却看到房间里有人,还是个女人到时候,不得不说心里还是受到了一点冲击。当时他只是刚进门,便听到有东西敲碎的声音,然后Willard立即就出现了,他不着痕迹地撇过一眼,看见一个人低着头在拾什么东西,长得什么样看不太清楚,身形显然是个姑娘,加上后来Willard低声对他说:“找个稳妥的女仆来”的时候,他已经确定了,那就是个女人,而且看上去待了些时候,居然还能让Willard给她摸摸他的那些收藏的宝贝们,况且还敲碎了(那声音一定是敲碎了)却没有给Willard立即丢出去,说明她——有那么点不同。

不过那都是主人的事情,和他并没有多大关系,Drake就是这么想的。办妥事,不多问,不多说,奉行他一贯的总之。

第二天大清早他在后厨吃早饭,却见着饭店的男仆管事Lional Fusco神秘兮兮地靠近他,一脸想要聊天的模样。“别吃这么快嘛,大块头。”Fusco人不高,矮矮胖胖的,总是喜欢给人起外号,但人缘极好,深受客人们的喜爱。

“我需要和Hobbes汇报工作,”Drake风卷残云地吃完了盘子里的东西。

“你吃饭的时候能不能顺便嚼嚼?”Fusco嫌弃地看着他。

“没时间。”Drake扯过餐巾擦了擦嘴,看了一眼怀表。“还有两分半钟。”

“那我也长话短说吧。”Fusco搓了搓手,“那个姑娘是谁?”

Drake扫了他一眼,“哪个姑娘?”

“你知道的,别打哈哈。就是昨天在那间房间里的姑娘。”

“谁告诉你的?”Drake冷下脸来。

“刚才半小时里有三个人向我提起了这件事情,大家可都在谈论。”

“身为大饭店的员工禁止对客人的事情——任何事情嘴碎。”

“对啊,那是对客人,我可是对咱们呀。”Fusco用手肘撞撞他。“我们是自己人。”

“只是有个姑娘恰巧出现在了那间房间里,这又有什么意义。”坦白说Drake自己也很好奇,但他不会表现出来的。

“还不是Hobbes他从不喜欢’其他人’进他的那间房间?”Fusco嘻嘻笑了一声。“我们还很期待Hobbes先生娶妻生子呢,好歹让他把他对饭店的专注度分散点。”

Drake摇了摇头。“我怀疑他可能不会结婚。饭店已经是他的另一半了。他是个工作狂。”

Fusco怒了努嘴,“他会结婚的,只要他找到合适的那个。”他还未说完就看到Drake已经捞起了椅背上的外套,“带点消息回来,Drake。”

“你知道我从不对Hobbes的私人生活指手画脚。”他漠然地说。

“你的忠诚已经变成一大缺点了你知道吗?我毫不怀疑如果Hobbes要你去杀人你也肯定就去了。”

Fusco是随便说说的,他自从饭店开张开始就在这儿干活,但接触的全是饭店的琐碎事情,管理男仆,后厨,排班,和Drake的工作职责说不到一块去,自然也是不知道Drake作为Hobbes的助手到底在处理些什么事,他从未像Drake那样接触过Hobbes并不怎么体面的那一面。Drake垂下眼睛。

“他以前没下过这样的指示。”Drake穿起外套。“迄今为止还没有。”杀人不是Hobbes处事的风格,惹上官司并不好看,而且总能留下踪迹,他偏好……Drake想了想,他偏好把人保留性命的“就地消失”,他不是什么正派人物,这事Drake自己知道就好了。不过作为上司,Hobbes却的确是个不错的主人。

大饭店的后院和后院的楼梯都是给服务生女仆们用的,他们通常都行色匆匆,有各式各样自己的事情要忙,而知道Drake的身份,当然不会有很多人拦下他要同他说话,不过他还是加快了步子,和Fusco的对话拖了点事情,Hobbes不喜欢他迟到,每天的例行汇报时间很短,一般15-20分钟之内就能结束,Hobbes却十分认真的每天过问,诚如Drake自己说的,这座饭店就是Willard Hobbes的明媒正娶的“夫人”,永远占据他最多的关心和时间。

而通往“那间房间”的走廊几乎没有人,Willard不能说是深居简出,但他的确很喜欢独处,吃饭通常都是送到他的房间,不是收藏品室,就是他三楼的卧室。Hobbes行踪来去不定,也不爱报备,毕竟他是这儿的主人,而有些时候,就连Drake都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何时回来,好在他已经熟悉了大饭店极大多数可能突发的事务,并且处理的经营有条。

他敲了敲3门,在听到里头的声音之后走了进去,“那间房间”是Hobbes的最爱,其实很大,由好几个连续的房间打通而成,采光也很好。“早上好,Hobbes先生。”

“早上好,Drake,一切都不错?”

“都很好,除了昨天入住的来自非洲小国的使团,他们昨天晚上想要在房间里点起篝火,被男仆发现,制止了火情。”使团的事情Hobbes知道,他们远道而来,觐见女王大人。

“我记得他们的民族风俗就是要点篝火庆祝什么事情吧?”Willard想了想。“给他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生火,但小心不要把饭店烧了。”他摸着下巴。

“是。”

“饭店的入住率?”

“95%。”

“那不错。”Hobbes顿了顿。“接下来,我要你去找一个人,Greer伯爵。但小心别让人看到你,这件事情需要秘密进行,替我安排一个会面,就说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最好安排在两天内,我的地方。”他用手敲了敲桌子,那就表示是在大饭店里,

“是。”Drake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作为伦敦、英国乃至欧洲最有名的大饭店的神秘主人,Willard Hobbes想见什么人都不难,所有人都会因为他的邀约而欣然推掉一切和原来的安排。

“John Greer伯爵是Lambert Greer的父亲是吧。”他突然问道,似乎想要确认一遍。

“是。”Drake有点疑惑,但还是认真地回答了,这和会面有什么关系?然而就在他想要开口讯问的时候,Willard Hobbes已经继续说了下去。

“拿上这个——”他递过一封信,“这是Breslin要的东西,确保它直接被送到他本人的手上。送完之后,去布鲁姆的首饰店,买一条项链,或者其他什么的,记在我的账上,送去Elizabeth夫人的府上。”

“需要附上什么卡片吗?”Drake带着希望自己的主人能说出下一次约会的时间地点,隐隐约约总觉得送贵重的礼物不是什么好兆头。他可能得再一次着手处理一件糟心且棘手的情感纠纷。

“ 不了,就和她说,我不会再过去了。”Willard摆摆手。

Drake的脸差点要挂不住了。“我宁可去贫民窟办事,在街上和流氓小偷斗殴。”

Willard勾起嘴角。“不急,这些事可能也会发生的。”他重新低下头,表示Drake告辞的时间到了。

*

午饭是和Samantha,Sameen以及Johanna一起用的。

“我是不知道为什么Harriet一定要结婚。”Sameen直白地问道,“难道就不能一个人吗?”

“除非你们愿意放弃汉普的家。”Johanna回答。

“为什么要放弃汉普的家,那是Harriet和Cayden年年修缮的地方,没有人比Harriet住的更久了。”

“这就是问题了,如果你们不肯走,法律也不会站在你们这边,按照道理,这些都要一并移交给新上任的爵爷。”

“就不能让Ben来当爵爷吗?”Sameen问道,Ben是Harriet娘家的表亲,算是她的弟弟。

“Ben是我的表弟,Cayden的头衔只能给父亲这边的亲戚。”Harriet淡淡地说到,“别担心,我会想好办法保住汉普的房产的。”

“那你不就要嫁给那个Lambert?可他现在人影也没有。”Samantha是不太喜欢这个Lambert。倒也不是不相信他对Harriet不是真心,她觉得没人会不喜欢Harriet,而是他的那个老爹着实让人头疼,她已经十四岁了,再过两年也要进入伦敦的社交圈,早就打听好了,老Greer迂腐陈旧,估计是看不上Harriet,如今Cayden也死了,整个Finch家更加没有靠山了,财产算什么,和Greer伯爵家世袭的财产想比,汉普的房产只不过是一个度假的地方。让她觉得生气的是,Lambert总是让Harriet等等,让他找到合适的时机和他父亲提婚事。可眼下绝对不是能“等等”的时候。

“如果Harriet愿意,我们可邀请他过来。”Johanna算是最有帮助的人了。“大饭店几天之后就要举行秋季的花展,也许可以把他约出来探探他的口风,如果他真的不愿意,我们也不要勉强,趁早从长计议。”要不是Johanna知道Lambert的品行还不错,没有什么浪荡的地方,从来没有出现过调戏姑娘,或者行为不端的风声,不然她也不放心让Harriet同她交往。

Harriet点点头,思忖着邀请函不能由她发出,不然不体面。

“大饭店每年都会派给各种上流人士。”Johanna看出了她的犹豫。“不会少了他一个的,至少他父亲也会收到邀请函,要是他有心,一定会来。”


Chapter 04


大饭店举办的花展在伦敦享有盛名,Greer家自然很快便有了回音说明接受了邀请,这让Johanna和Harriet稍微安下了点心,两人都希望这次Lambert来时能带好消息来。

花展有条不紊地准备起来了,花园已经被布置得美轮美奂,却还尚未开放。这天上午,天气正好,Harriet带着Sameen、Samantha两个孩子以及她们的家庭教师Johanna一同在花园里散步,还是因为Samantha和园丁先生交往得特别顺利的“特别”对待。花开得正是时候,还有些含苞待放的,除了这些盆栽被安排的太井井有条,显得过分规制,不过倒是让Harriet想起来在汉普夏平静的田园风光。Sameen显得有点意兴阑珊,远远地落在后头,宁可研究些土壤上的蚂蚁蜗牛蚯蚓什么的,Johanna示意自己可以陪着,让Harriet不必担心,于是她就带着Samantha继续慢悠悠地往前散步,14岁的姑娘叽叽喳喳得说着自己前几天就看着园丁在花园里忙碌,搭上话时园丁告诉她的养花的知识:究竟怎样它们才能开得这么好。“用米汤浇水,土壤上放置蛋壳,据说它们富含多种营养。”Samantha讲得头头是道就一本小小的百科全书。“园丁说Hobbes老先生喜欢那些精致漂亮的东西,会到处收购稀有植物的种子,包括来自法国的珍惜品种玫瑰,以及远东的花朵,你看这些,据说是自中国来的品种,看上去像玫瑰,其实叫做月季——”

“Hobbes老先生?”Harriet愣了愣。

“哦,园丁先生没说Hobbes很老,但我觉得他也不可能年轻了。”Samantha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小时候我就听闻过这所饭店的大名,你瞧,现在我都14岁了,再过两年我就可以去舞会了。”

Harriet笑了出来。“他才不老,我见过。”

“啊?什么时候?在哪里?”Samantha瞪大眼睛,“他总是有各种传闻,感觉上可神秘了,总让我觉得大概是假的人,也没准有什么幕后黑手把真正的Willard Hobbes关在阁楼里,或者某人捏造了他的存在,只用他的名头就可以控制整个大饭店。”

Harriet失笑,Smamantha热衷稀奇古怪剧情跌宕的侦探小说,柯南道尔爵士在报纸上连载的关于那位福尔摩斯和华生的探案故事让她如痴如醉。这一点到是不是能责怪她,毕竟自己也是爵士的书迷。“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你的小脑袋瓜到底在想些什么,Samantha。没有这样糟糕的事情,前几天我碰到了Willard Hobbes先生本人。”Harriet顿了顿,脑海里因为想到那封信而有点担忧,希望那封信如今最好已经消失在世界上了。

“他看上去怎样?”Samantha再怎么聪慧到底还是个孩子,还没想到为什么Harriet会碰上Willard Hobbes的原因,聪明的小脑袋瓜一下子就被对该名传奇人物的好奇霸占了。

“十分英俊,很高,黑头发,很挺的鼻子,但不大,两鬓略微有点白发,眼睛是绿色的瞳孔。”Harriet回忆道。

“听上去都是好词儿,你喜欢他吗?”Samantha问道。

Harriet摇了摇头。“Willard Hobbes先生……嗯,怎么说呢——毋庸置疑,他的长相是附和寻常人审美的迷人,但总让我觉得……有些不安。”

“不安?”Samantha停下来,看向Harriet。就算在目前遗产即将被夺走的险峻的形势下,Harriet顶多都是思虑过重,思虑过重代表的是在面对未知的时候,虽然不抱以太大的希望却总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按照她的性格想必就连最差的后备手段都已经想好了。但“不安”,不安这个词表示迷茫,她看不轻未来无从判断不知从何处着手准备。

正在此时,某处突然传来巨大的吵杂声响,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她们不由地抬起头看了过去,

“那是什么?”Harriet眯起眼睛,看不清太清楚,只瞧见是个敏捷快速移动的物体飞速地从开着的窗户钻了进去。

“是猴子!”Sameen的声音传来。“我看见了,是猴子!”


*

也许对于所有贵族来说,“猎狐”是一件最能彰显身份地位和狩猎技巧的活动。Hobbes自然也是这样认为的,但很可惜,他目前为止,参加猎狐活动的次数屈指可数。因为猎狐活动对他来说实在太浪费时间,首先得花上好一段时间来回于伦敦以外的郊区或者外郡的庄园,第二还要花上不少时间,最起码得是三天来狩猎。第三,猎狐的过程中虽然是单打独斗,但之后可少不了和各种人世一道儿互相吹捧吹捧,即便他不愿意开口说话,也自然而然会有人凑上前来。

所以对于Hobbes来说鲜少有什么运动能够让他非常享受又能满足他所有要求的,不过,击剑就是他中意的其中的一个项目。剑,尤其是火枪发明之后,就已经不再作为一种主要的武器使用了,当然也没有绅士会在日常装束上配剑彰显身份,目前会使用剑的,除了一些礼仪官在正式场合的佩戴,就是热衷于击剑的爱好者了。

Hobbes喜欢击剑的优雅自然态,当然最关键的一点是,击剑就好像能活动起来的下棋,要求的是体力和脑力的结合,更甚者,要求的反应都是即时即刻的,在动作之前可能要预判对手的动作甚至好几步一下的动作,然后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这种迅速准确的判断、敏捷度和爆发力,对Hobbes来说是锻炼的极好的方式。

大概在一年多前,他加入了伦敦当地的一个击剑俱乐部,俱乐部里的成员大多和他身份地位差不多,成功的银行家,演员,政治家以及军军官等等,年纪相仿,能力不会相差太过悬殊,让Hobbes十分满意不必像在上流社会那样的社交场合上互相吹捧,因此他大概两三周就会去一次,一方面活动活动久坐的关节,一方面放松一下。不过尽管这个击剑俱乐部拥有自己的更衣室和浴室,出于洁癖问题,他偏爱还是在训练完之后就直接回家在梳洗。

今天早晨的俱乐部的击剑训练着实让他非常疲劳,他被安排要同时对抗两个对手,不过对于脑力和体力着实是个强有力的刺激,尽管都穿着击剑的防护服,但他同另外两名对手的身上都留下了不少细小的划伤,现在他只想快速回到自己房间洗个澡,浑身都已被汗水浸湿了

刚刚踏入大饭店,就看到Fusco迎面走了上来,Hobbes还没除去身上的保护性皮垫,刚想要让Fusco把热水送上来,不过他很快就会明白,洗澡这件事情必须延后再说。

“Hobbes先生。”胖胖的Fusco搓着手,神色焦虑不安,口吻中充满了畏缩,“刚刚Drake先生告诉我,看到你回来就要立即告诉你,我们……我们可能……呃……遇到了个麻烦。”

Hobbes看着自己的男仆总管,安静地等他说下去,Fusco比较容易一惊一乍,但Drake可不是这样的人,想必是确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关于那个非洲来的使团的……”

“他们又在房间里点篝火了?”

“不,先生,问题要严重的多。他们这次前来还携带了打算要进贡给女王陛下的礼物,呃,顺便说一句,明天就是女王接见了。但是其中的一个礼物……呃……失踪了。”

Hobbes皱起眉毛,脑海中逐一闪过礼物的实质内容,他在清单应该扫过一遍,不过进贡的东西大抵不过就是什么珍稀宝石,巧夺天工的首饰,价值连城的画像?雕塑?“他们带来进贡的东西应该已上锁放进了地下室,怎么可能突然消失?是被谁偷走了?报警了吗?”

Fusco抹了抹脸,“呃……先生,东西是自己没有的。”

Hobbes挑起眉毛,“Fusco?”这声名字的含义是让Fusco别开无聊的玩笑。

“他们从非洲带来了许多进贡的礼物,礼物名单上还有……一对非常珍贵的动物……是叫……什么……直布罗陀啥的猴子,名字太拗口了,巴巴利什么的,据说只有那边的山麓上才出产的一种猕猴……啊啊,我说正事儿,就是呢,本来它们的确是被分别关起来安置在地下室里,这几天按照要去给它们定时换干净的稻草和水,以及按照使团们的要求提供食物,但不知道怎么的其中一只的畜生十分聪明,竟然学会了男仆给自己开关笼子的手段,于是它给自己的笼子开了锁——”

Hobbes还没听完不过就条件反射地把自己想要脱口而出的那句“该死的”压到最轻直至消音。他闭起眼睛深呼吸了一下。“我想知道为什么有一对活着的珍稀猴子在我的酒店里而我却完全不知道?”

“这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了,前台的服务生说他分明在接收时记录了这项,但Drake先生说他从未在报告上看到过这条记录,所以他刚刚发了好大一顿火,吓坏了两个女仆和一个服务生摔了盘子,不过现在所有没在工作的职员都已经跑出去寻找……呃……猴子了。当然,我们的前提是不惊动任何住店的客人。”

“Fusco。”Hobbes紧抿着嘴唇让自己保持冷静。“从发现猴子失踪开始过了多久了?”

“从我们发现到现在估计45分钟左右了。”

“Drake呢?他人在哪里?”

“我最后一次看到他的时候,他正打算去三楼,有女仆通报来说在食物的上下吊梯里有传来奇怪的声音。”

“猴子大概是在食品通道里。”Hobbes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脏话。食物通道是大饭店里内专门运送食物托盘的小型通道,也就是底层的厨房准备好之后就能通过这样的小型升降装置将食物送到对应的楼层,是Hobbes用来降低运送餐点时容易出现的上下楼梯摔倒先行的类似电梯的设置。有不知一条,在每个楼层都有开口,可以方便将食物送进送出,但他安装这个的时候可没想到未来会有一只猴子爬到里头,关键是,通道的大小不能容纳一个成年人,但是足够一只猴子在里头跑到任何一个楼层,极大可能会惊吓到任何一位不巧路过的住店客人。更让人担心的是猴子毕竟是个野生动物,万一遇到女士或者小孩,随便在别人身上咬一口、挠两下……

可在大饭店要找一个猴子谈何容易,饭店本身就像是一个错综复杂的迷宫,庞大不说,里头还有各种繁杂的住店客人通道,仆人走道,隐蔽的后门、走廊,楼梯之外还有各式各样的小通道,比如洗运床单褥杯,传送食物等等的通道,无论是横向还是纵向都……

“真是一团乱——去我的收集品房里,”Hobbes略微思索了一下,开口说话,语调非常轻,这种轻声轻起让Fusco畏缩了一下,通常这是他竭力压抑怒气的征兆。“陈列柜第二排下方的抽屉里有枪,要长的那把,拿来给我。”

“要长得那把。”

“是的,长的那把,看在上帝的份上,别把枪口冲着任何人,它是上膛了的。”交代完毕Hobbes走向后楼梯,同两名抱着一大篮子换洗床单的女仆擦身而过。女仆还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对着他点头行礼。他得抓紧时间把那两只猴子抓起来,大饭店人员进出太多,现在是上午还早,多数客人已出门会友,小部分达官贵人是夜猫子,影响爱不算太多。

他走上三楼,很快就发现了食物通道那儿的Drake,一旁还有三位非洲来的使者,楼层主管站在一旁,一个金属和木质的大箱子就放在一旁,其中男仆正探头进去往里张望。

“Drake,找到它了吗?”Hobbes走过去。

“在里头,但它沿着上下吊索爬到了最高的地方,我之前试图把索道放下来,但它可以荡到另外一边,无用功。”

“把它捅下来呢?”

“还没有尝试,但可能会激怒它,这毕竟是野生动物,野性未泯。”Drake摇头。

“试过用食物诱捕吗?”

“它知道那是诱饵,不会碰的。”Drake说道,“之前我试着伸手给它苹果,差点被它咬了一口。”Drake瞥了一眼通道口,楼层总管还在试着把它嘘下来。

一位穿着高贵、肩膀上挂满了昂贵繁复漂亮的配饰的使者看到Hobbes后快走了过来,“您就是Hobbes先生吗?太好了,感谢您过来帮助我们找回这两只珍贵的直布罗陀猿猴,它们的品种非常稀有,是为了献给女王陛下的,曾经相同品种呈送过给西班牙国……所以它们非常非常珍贵,不能有半点损伤。”

“我明白您对于礼品的在意程度,但我对住店客人也有责任和义务,保护大饭店的客人是我的基本原则。”Hobbes看了他一眼。

“这是呈送给女王陛下的礼物,要是它们有什么不测,我相信您也不会有什么好处。”使者的脸色也很严肃。

Hobbes给了使者一个凝重的眼神,面无表情的开口,“那请您在5分钟之内想出办法让它回到笼子里去,不然我可能会在它的身上开个窟窿。”

Drake正想回头说什么,却瞧见Hobbes身后的人影,忍不住低声提醒:“有客人。”

“该死的。”Hobbes自我咒骂了一声,很轻,很快反应过来大概是有人听到什么声音过来看个究竟了,在转身前,脑子还在飞速地想着应该怎么应对这样的局面,就看见一行四个人在他身后,他认出了Harriet,还有她身边两个未成年姑娘的家庭女教师兼伴护Johanna,立即挡在了她们的面前,阻止她们好奇地继续往前。“早上好,小姐们,我想这里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我们刚刚在花园里散步的时候看到似乎有个野生动物从窗户爬进了这个房间。”Samantha说道,似乎显得很兴奋的样子。

“你们怎么会认为大饭店里有个野生动物呢?”Hobbes打量着Samantha,目光转到一旁的Harriet身上,她似乎不擅长运动,这么匆匆忙忙地过来导致她脸色有些泛红,呼吸也略微急促了一些,那双蓝色的眼睛在眼镜后头就怀疑地看他,似乎对他的说辞不是很信任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躲在食物通道里的猴子适时地发出了一声叫声,Hobbes只是微微动了动眉毛,努力不让尴尬弥漫在空气中。

Harriet忍不住勾起嘴角笑了起来,尽管在这样不受控制的场景下,看到这样的笑容,一向自制的Hobbes也忍不住回应起了一个微笑。Harriet看上去比记忆中更沉稳的模样,她的眼睛在光线充足的时候是浅蓝色,像外面天空的颜色,而对比之前是青蓝色。要说样貌、伦敦比她出色的女人多得是,但不知怎么地,Hobbes觉得“迷人”这种捉摸不定的东西,不仅仅是表现在外表上,而是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就像Harriet,就把这种感觉诠释得非常淋漓尽致。

感受到一旁Johanna不赞许的目光,Hobbes才反应起这次才是他们来的第一次“在周围有他人的情况下”的会面。“Willard Hobbes,为您效劳。”他微微倾身,算作半个鞠躬。

“Harriet Finch。”Harriet点点头。“这是Samantha和Sameen,以及Reese小姐,我们的家庭教师兼她们俩的伴护。对不起冒然地进来,但是……的确有只猴子在里头是吗?”

“是。”Hobbes考虑了一秒就决定承认。

“那您那样是抓不住它的。”Harriet轻声说。“如果不小心扎伤它,可能反而会起到反效果。”Harriet明显听到了之前他说“开窟窿的”事情。

“我向您保证,我们会处理好一切事情的。”Hobbes说道。如果真的要开窟窿,他对自己的“技术”还是相当有信心的。

“您需要帮助,我倒是有个主意,不知道是否可以试试。”Harriet点点头,没等Hobbes回应,就转头对Johanna开口。“我记得Sameen有个铁质的糖果罐头,拿来给我吧。顺便把她们俩来带回房间去,待在这儿危险。”

“这不合时,留您一个人在——”Johanna下意识就反驳却被打断了。

“我就待在这儿看猴子!”Samantha拉着Sameen拽着Harriet的手,“你快去快回,有我们陪着Harriet不会有事的。”

带她们回房间是出于安全考虑,但与其说是怕出什么意外,Johanna觉得她们可能更会给Harriet添乱才是。但另外一个想法则是:不能把Harriet一个人留在这个都是男人的房间里。在社交礼仪上是完全不对的做法。她再怎么说,都是还未结婚的贵族小姐。看着Harriet挑高眉毛,外加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得寸进尺地扒拉着她,Johanna只能放弃申辩,赶紧回头去房间找Harriet要的东西来。

尽快把这事处理掉就能尽快离开,最好再尽快离开这个大饭店才好。

Sameen的眼睛从离开的Johanna的背影转到Hobbes身上,“你穿着的衣服好奇怪。”她戳了戳Hobbes的皮革防护和白色的击剑服,这个动作要是给Johanna看到估计得被抓着罚跪才行。“没看到过。”

“那是击剑服。”Harriet拍了拍她的脑袋。

“很酷的模样。”

“你要有兴趣也可以学学看。”前提是能拿到遗产的话,Harriet心想,击剑的老师估计价格并不低廉,考虑到尤其是个女孩子的话,还要挑选德性也好,不在乎收了一个女学生会影响其他学生的,那可能会更贵一点。

“你愿意给她学击剑?”Hobbes好奇地看着她。“我尚未听说有贵族的小姐会去学这个的。”

“姑娘们也可以学击剑,这对体力和心理都是很好的训练。”Harriet似乎对这种叛经离道的话题并不陌生。“我愿意鼓励她们尝试任何事情,相信只要报酬合适,总会有人愿意收女孩子学的。”

“你也学过吗?”

“没有,我对此并不热衷。”Harriet摇头,“我听说击剑的关键在于力量的精准和行动的敏捷,相当于……你要握住一只鸟儿不让它飞走,却又不能握得太紧免得弄上了它。对我来说太难了。何况行动……也并不灵巧。”

“这么厉害的吗?”Sameen惊叹了一句。

Hobbes看向她。“在行动敏捷上,倒是的确有可能女人会更为合适。”

“单单这点我就不行了。”Harriet侧头冲着Hobbes微笑,似乎在隐射自己之前闯入房间时被他抓住的那场景。这是一个奇怪的、仅有他们俩人才意识得到的调侃,Hobbes突然发觉他们站得很近,但他记不得是自己往她这里靠了,还是他们本来就距离这么近,近得能闻到她身上传过来的轻微的肥皂和淡雅香水的味道,看到她嘴唇蠕动了几下,也许是刚才的那句话脱口而出后没有得到回应而显得有些紧张,小舌头探出来飞快地轻舔了一下嘴唇又收了回去。Hobbes一瞬间觉得自己可能屏住呼吸了。




Chapter 5


“Hobbes先生!”Drake的声音把Hobbes的注意力从Harriet身上强行拉了回来,“那只猴子好像正打算顺着吊缆往上!”

“上面没有出口了,再往只有滑轮,把升降机拉到最上面去!”Hobbes赶紧正色指挥。

“您不能这样,这样会压伤它的。”使者听到这句话也赶紧插嘴阻止,唯恐柜子会压倒这只珍贵的猕猴。

“受伤对抓捕有利。”Hobbes仿佛根本不在意,简单明了地说出了自己的目的,他对目前的脱了轨的处境十分恼火,对猴子的情况一概不想关心,坦白说,他只想快点处理完这件该死的棘手事情,不要让大饭店的名誉扫地,在接下来几年内成为业界茶余饭后的笑柄谈资。

Fusco急匆匆地赶到,赶紧把长柄猎枪凑过来递到Hobbes面前,“Hobbes先生,这是您要的东西。”

“谢谢。”Hobbes刚想抓过猎枪,却敏感地瞥见一旁的Harriet惊恐地踉跄倒退了两步,于是他抬手转而抓住Harriet的手臂,看到她头一次露出那么惊慌的表情。“怎么了?”他低声问道,意识到她的目光停留在猎枪上,“害怕猎枪?”

Harriet点点头,深呼吸了一下,那故作镇定的表情更让她显得格外瑟缩了。

“Harriet不喜欢枪。”Samantha说道,推开Hobbes的手,赶紧拽着着Harriet往后退了几步,Hobbes的手不得已松开了,腾在半空中显得空落落的。“她觉得这个东西太血腥了。”

Hobbes转头对着Fusco,“把枪先拿走,现在应该不需要了,放回柜子去。”

Fusco虽然满腹狐疑,但看着这情景也不允许他多嘴,只得点头应允,又转身小心翼翼地端着枪出去了。

“没事了。”Hobbes对着Harriet保证,“现在没有枪了。抱歉,我不知道——”

“不不不,是我失态了……”Harriet摇摇头,“我通常不是那么……呃……情绪化,但……”她略微有些不自然地笑了一下。“抱歉,这是私事——”

“Nathan以前和Cayden一起打猎的时候,不小心被其他客人当成鹿了,他被枪射中,倒在Harriet面前,血洒了一地,Harriet大受打击,之后就——”Samantha还没说完被Harriet不赞许地扯了扯手臂。公开谈论过去的事情太过私密了,尤其还牵扯到她过往的婚约,这些事她可没打算告诉外人,没想到Samantha倒是一股脑儿全说了。

“非常抱歉听到这些令人难过的事。”Hobbes低声说。

“请您再等等吧,等Johanna把东西拿来让我试试,我有个法子。”Harriet显然不愿意再继续谈论自己的私事了,清了清喉咙就把话题拉回到了目前的问题上。

“您有对付灵长类动物的经验?”Hobbes也就自然而然地顺着她的话往下接。

“经历了伦敦的无数社交舞会,能算吗?”Harrie无奈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这个回答着实让他意外,却又发觉原来Harriet看似积极的参加社交场合寻找合适的丈夫,却也并不是喜欢那样的逢场作戏,仿佛自己被展览,或者观看动物园的猴子们嬉笑打闹一样无奈。他们俩显然都是,宁可独善其身的人。Hobbes发自内心的笑了,这不是什么礼貌的微笑,而是找到了某种同类的愉悦。让一旁跟随已久早就从一举手一投足就能明白他内心在想什么的Drake测目了好一会儿。

很快,Johanna带着东西回来了,她的手里拿着一个铁质的广口糖果罐头,装着半满的糖果。

“但我们已经用食物诱威逼利诱过了。”Drake检查了一下,“没用的。”

“拿在手上递给它,它会有所防备,而且我相信你们的苹果应该放了一些麻醉剂之类的东西,野生动物的嗅觉都很敏锐,察觉到味道不对,更不会去拿了。但这里是货真价实的糖果,如果只是放在吊柜了,而它也看不见我们,没有危险,应该会因为好奇去取的。”Harriet说道,意有所知地看了Drake放在一旁的苹果和香蕉。

使者们看着Harriet,有点担忧她的做法。但Harriet的广口瓶里的确只有半满半空的糖果,她请楼层总管给她找了根绳子,然后把绳子的一端系在广口瓶上,请Johanna打了个牢固的死结,嘱咐楼层主管把糖果罐头放在吊柜里头升上去。

“Hobbes先生——”Drake显得很怀疑。

Hobbes抬手阻止了Drake的话,看着Harriet把另外一端交给楼层主管,嘱咐他如果感受到了什么力道,一定要慢慢地,轻轻地拉动这根绳子,千万不能求急求快,一切切记以轻柔平缓为主。楼层主管按照她的吩咐把系着绳子的糖果罐头放在吊柜里,一面紧张地拉着绳子站在下头,再慢慢把吊柜升了上去。Hobbes突然明白了她的计划,回头看向她。

“不一定真的能成功,完全取决于它了。但可以试试。这是保证它不会受伤的方法。”Harriet让周围的人都往四周站开,留出足够大的空间。

下头的人看着吊柜消失在面前的通道里,周围都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在等待什么。突然“砰”的一声,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吊柜里头,听上去像是猴子从绳子上下来了,不一会儿绳子轻轻地晃动起来。

“现在,轻轻地拉动绳子,轻轻地就好。同时,慢慢地将吊柜往下挪,要非常小心,不要惊动它。”Harriet说道。“它已经上钩了。”

Hobbes上前把Harriet往后掩,却被Harriet阻止了。“你们都太高大了,容易让它应激,让我来吧。”她轻声说,示意所有人再往后退一点,自己一个人慢慢地往前走,把刚才从广口瓶里掏出来的糖果地扔在地上一直通到笼子里头。Johanna一手一个,心领神会地拉着Samantha和Sameen后退。

看到吊柜出现在面前,里头还装着一只猴子的时候,每个人都轻轻地倒吸一口气。猴子蹲坐在吊柜里头,一只手掌似乎是被卡在了广口瓶里,另外一只手正试图把瓶子从自己的手上拨弄下来,却怎么也不成功。楼层主管轻轻地拉着绳子,非常轻柔的力道让猴子不由自主地跟着被瓶子卡住的手往前走。

“来吧……来。”Harriet不由自主地低声开口,很快,猴子被地上五彩糖纸包着的糖果吸引了注意,开始用空闲着的手一颗一颗捡了起来。奇迹般地,猴子遵循着她刚才扔糖果的路线,并顺着男仆拖拽着广口瓶卡住的手,慢慢地走到了笼子前头。Harriet掏出了所有的糖果,整整一把,试探着递给那只猴子。Hobbes眯起眼睛,唯恐猴子不小心抓挠到了他的贵客。而猴子略微顿了顿,糖果罐头噗的从手上掉了下来,它松开了因为握着糖果而拔不出来的手,改为接过Harriet给它的那些,同时,楼层主管也没闲着,慢慢地把他拉进了笼子里头。Harriet慢慢地,面对着猴子,眼睛一眨不眨地蹲下,摸索着地上的糖果,丢到笼子里,看着猴子的全幅注意力都在糖果,她悄悄地摸索着笼子的门,轻轻地关了上去,关上笼门的一瞬间,三名非洲使者冲了上来,把锁给挂上了。

“吃吧,这些都是你的奖励。”Harriet拿过了刚刚被放弃的糖果罐头,又抓了一把放了进去。

“再加三把锁。”Hobbes赶紧走近,“地下室的那只也同样对待。另外,我需要它们明天一大早就被送走,先联系公园那边。”

“是,Hobbes先生。”Drake点头,随即和一旁的楼层主管交代了起来。

“Harriet,你怎么知道猴子会抓糖果卡住手?”Sameen好奇地瞪大眼睛看着猴子。

“不是人递给他的,它没有防备之心,但它伸手进去抓,抓了一手的糖,手就伸不出来了,所以它不得不从吊绳上下来,坐在吊柜里头用另外一只手去拨弄糖果罐,两只手都用掉了,就没法挂在吊轨上,只要轻轻拉扯糖罐,它没意识到自己的躯体被套住,也就不觉得危险,自然就不会有太大的反应,到了下面之后,看到的都是和瓶子里一样的糖果,就会想要捡起来,笼子里还有和糖罐一样的大把大把的吃的,就会去拿了。”Harriet拍拍Sameen的脑袋,“猴子总是有很重的好奇心以及不可避免的贪婪。但前提是不要刺激它,凡事等它自己去做就好。”

“啊,这位小姐,您可真是帮了个大忙啦。”之前开口那位使者激动地开口,“是真的非常大的忙,我们明天会面见女王陛下的时候提到您的大力相助——”

“不,不必了。谢谢。”Harriet赶紧摇头。

“Finch小姐不想出风头。”Johanna连忙上前解围。“您这样说反而对她的公众形象会有很大的损害,Finch家并不想和动物牵扯上太多的关系,如果是真的为了她着想的话,希望您能救今天发生的事保持沉默就好了。”

使者愣了愣,随即互相低声细语了些本国语言,三人对着Harriet点点头。

“Harriet,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一只猴子啊。”Sameen好奇地看着笼子里的猴子剥了糖纸在吃糖的模样,觉得它的手指好灵巧的样子。“我也想吃糖。”

“在希望要一只猴子之前,我倒更希望她能先有一个丈夫。”Johanna拽着Sameen,唯恐她一个不注意,Sameen就会钻进笼子里去和猴子抢吃的。

“把通道好好清理一下,每一寸都要擦洗干净。”Hobbes这头已经开始吩咐Drake和楼层主管了,交代好事情他回转身,看着站在那头和使者对话的Johanna和Harriet,目光在Johanna脸上逗留了好一会儿,才走过去,对着Harriet开口。“感谢您的帮助,Finch小姐。”

“不客气。”Harriet微笑了一下。“这只是碰巧管用,我都没把握真的能成功的。我也是第一次真的亲眼见到地中海猕猴,它们可是欧洲唯一拥有的灵长目动物,相当珍贵的,我之前看的林奈的《自然系统》中提到过它,但其实也只有图片而已,能亲眼看到可真是让人惊讶。它长得非常可爱,也比我想象中的更大一点。但其实,阿特拉斯山脉才是它们的归宿,也不知道,送到这儿来,是否能够有适合它们的环境。”她回过头去看着笼子里的猕猴,眼里又有点惋惜的样子。

Hobbes认真仔细地记录下这个笑容的Harriet,她勾起的嘴角,说话的嗓音,垂下的眼睛,和看上去触感特别好的皮肤。他的手指有些刺痒,想要近距离地摸摸看这个在唯二的几次非正常见面中让他觉得特别感兴趣的女人。

随着使者们和仆人们将猴子运送下楼,Johanna拉了拉Harriet的手臂。“我们还继续散步吗?”一边不着痕迹地把Harriet转过来带离Hobbes的身边,轻巧地挡在他们俩当中。

“那么,祝您有美好的一天。”Hobbes察觉到了Johanna的动作,他适时地开口,声音轻且礼貌。Harriet和Johanna对她点头,他回以微微的躬身,随即早她们一步,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当然,他自己心里知道,只是“暂时”离开而已。

但凡是他想要的东西,是不会任由它们不在他身边太久的。

**

“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会那么说了。”当晚,Samantha坐在床上,Sameen已经呼呼大睡,一边呓语着“糖啊,猴子啊”之类的梦话,砸吧着嘴巴,大概是在梦里和猴子一起吃糖让Harriet悄悄笑起来。“就是你对Hobbes先生的评价那块,说你感到不安之类的。”

“哦?”Harriet给Sameen掖好被子,擦掉嘴角边的口水,换到Samantha身边坐下,挑起眉毛。她的头发已经放下来了,感觉今天过得太丰富多彩以至于有些精疲力尽,只希望这两个小妹妹能够快点睡觉才好。“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不这么觉得,但我明白你为什么会那么觉得了,你瞧,我一直在偷偷观察他,他看你的眼光,就像那些会躲在草丛里伏击的动物那样,老虎,狮子,猎豹之类的”

“可Hobbes先生是个人,又不是动物,也不会趴在草丛里。”想到这个画面Harriet失笑。

“那可不是说他真的就会趴到草丛里去,你瞧,Johanna曾经说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习惯,这些都是下意识的举动,判断一个人如何,通常都需要从他不自知的举措入手,在总结她的理论之后,我得出了自己观察别人的方式,Harriet,其实人和动物也没什么两样,我们都是上帝创造的生物,差别只是稍微聪明一点罢了,难道不是吗?其实完全可以把遇到的人同动物联想一块儿。比如说Sameen,她就比较像一只小刺猬,对着外人竖起尖刺,但其实熟悉之后,摸着肚皮可柔软了。”

“是有点儿。”Harriet觉得这种说法倒是挺有意思。

“你呢,你就是兔子。”

“兔子?”Harriet皱起眉头,“我可不像兔子,为什么你觉得我像兔子呢?是因为……牙齿吗?”

“哦,不是。是因为你总是软乎乎……给人感觉非常和善,友好,亲人,就像兔子一样,毛茸茸的,就很想让人捧在怀里。这个说法就连Reese都觉得赞同。”

“还有点儿腼腆?”

“也不总是很腼腆,它们有时候也会很勇敢。要说我,兔子匹配得上所有类型的动物,猫啊狗啊都行。”

“你自己呢?”

“我觉得可能是狐狸。我和Reese差不多,都是犬科属,但Reese就比较像狗。她总是对你,对我们家忠心耿耿,其实作为一个外人,她只不过是领工资的。其实不必那么费心照顾我们每个人,就算是我们家倒了,她换个地方也未尝不可,还能继续生计,但她表现的,就好像要和我们共同进退一样。”

“是很像。”Harriet微笑着点头,这一段时间来,Johanna Reese虽然只是两个孩子们的家庭教师,却总是作为朋友一样为她出谋划策,在寻找丈夫的过程中,她比她自己都还在意对方的身世品行,想替她把好每一道关。但……她不留痕迹地叹一口气,事情总是不可能是完美的。Lambert的出现已经很好了,除了对于他那位强势的父亲大人,太过顺从。

“Hobbes先生就比较像猫科动物。那种会捕猎那种,也许尤其喜欢兔子的。”Samantha促狭地嬉笑起来。

Harriet愣了愣。“哦,你的意思是他……哦!亲爱的Samantha,不是这样的,我觉得我们和Hobbes先生的交集也不过就是现在住在他的饭店里,就是这样简单的关系,应该平时也不会经常见到,你瞧,前几年我们来的时候都没见到过他吧。”Harriet怎么会听不懂Samantha的题外话。她已经是个14岁的大姑娘了,很快也要进入社交季,对于情爱,虽然没有体验,却也并不陌生。

“好吧。”Samantha歪了歪头,看着Harriet.“希望你说的是对的。”她拉起被子躺了下去,乖乖地让Harriet为她关了灯。

Harriet回到自己的房间躺回床上,突然想起方才Samantha说的话尤其是提到Hobbes的这段,觉得有一阵不怎么让她舒服的感觉从心里浮起来。不是因为她害怕Willard Hobbes,相反,其实她对他抱有相当一部分的好感,但说到男女之情,那可就太过了。他们只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

**

Johanna Reese是知道的。

她明白Willard Hobbes这样的人无时无刻都在暗地里计划着什么事,他总是这样,心里总有各种各样的想法,不会坦率说出来。当然他也不会考虑太多闲杂人等——包括她的想法。对他来说,考虑其他人的处境,纯粹是浪费时间。他脑海里想的,只有自己的目的,自己的偏好和决定而已。

她和Willard Hobbes完全谈不上亲密的“关系”中,她从来索求甚少,其实也就仅有一次她开口请求了他的帮助。但那不表示他会完全不介意“他帮过她”这件事情,像他这样精明的商人心里自然有座天秤,总有一天,他需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他曾经付出过的东西。像Wilarrd Hobbes这样的人总有同他一样强大的朋友以及敌人,甚至敌人和朋友的界限非常模糊,大概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会被归在哪一类。

她被一位侍者带到了一间富丽堂皇的房间里,侍者鞠躬告退,Johanna轻声地道了谢,便找了个沙发坐了下来,这是一间私人的会面室,装饰有非常精美油画和小型的希腊雕塑,每个细节都一丝不苟的精致、整洁,任何一个摆件可能就会要求一个普通百姓一年的收入。

Hobbes走了进来,神态自若,穿着得体,优雅地绕过沙发在她面前站定,目光十分坦率直接地上下扫视了她一边,才开口说话。“你看上去气色还不错,Reese。”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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